一千六百年前
在拓跋鲜卑的天空下
武州山云冈石窟雕刻艺术诞生了
云冈
在这里寄托着鲜卑人的
宗教信仰与政治愿求
记录着鲜卑人的生活与文化
掩映着鲜卑人的欢畅与悲伤
第8窟北壁天宫伎乐列龛中的“簸逻回”大角,第9窟前室北壁搏击的舞者、睒子本生故事图中身穿鲜卑装出行骑射的国王与骑从……都是时代烙刻于武州山砂岩上的鲜卑印记。第6窟东壁太子出游四门故事图表现的一场古印度葬礼中,头戴大头垂裙帽,身著夹领窄袖衣,足蹬高靴,肩扛长幡回望的鲜卑人,出人意料地参与其中。第8窟东壁四天王奉钵故事图中双手捧钵的天王,也是鲜卑人装束。一个消失了的民族,在云冈无处不被复活。
云冈第9窟中的鲜卑童子对舞
云冈第6窟佛传图葬礼中的鲜卑人
石窟中,我们看到的鲜卑人雕刻形像更多的是供养人身份,由造像题记可知,这些出资修建窟像、敬事宣扬佛法的鲜卑功德主来自不同阶层,有官吏,有邑社信士,有庶民。
大抵在太和十三年(489)前,鲜卑人的装束基本上保持为这样——男性一律内著圆领衣,外罩交领对襟大襦或交领窄袖袍,腰束革带,脚踏高靴;头戴帽,帽两侧有垂裙至肩,史书称此障蔽风沙雪寒的帽饰为“垂裙覆带”。女性供养人亦戴帽,上穿夹领小袖衣,下搭有条纹的间色裙,有的还在裙摆处镶一道宽边,裙长及地。至少在北魏平城时代,鲜卑服没有等级、贵贱之分,王侯将相几无区别。这应该就是生活在当时社会中,人们最时尚的衣饰扮装。
云冈第11窟中的男性鲜卑人肖像
云冈第12窟中的女性鲜卑人肖像
天兴六年,道武帝曾动心制定不同官品的冠服,匆匆忙忙,只走了个过场。太武帝以武力为事,忙于经营四方,心不在此,一仍旧习。孝文帝太和中开始动作改革冠服,但据《南齐书》,太和十六年,他本人与诸公卿到平城西郊天坛祭祀时,穿着鲜卑服骑行绕坛,第二天登坛祠天时,仍然不改行头。可见鲜卑固有传统文化在时人内心深处扎根之坚实。
时空交错,异相纷呈。一千六百年后,我们很难想象一位美籍华人隔山过海地会与云冈鲜卑人肖像有怎样的不解之缘。
美籍华人王纯杰,书法篆刻家,就职于美国佛瑞尔赛克勒美术馆(Freer/Sackler Art Gallery)。2016年,王先生曾将云冈第19窟被盗菩萨头像捐赠山西省博物院,流失多年的云冈文物回归祖国,王先生完成了一桩心愿。他当时在云冈题言云:丙申三秋二次造访云冈石窟,欣悉昙曜五窟之编号第十九窟右壁菩萨头得归原位,此谓二次升天非天意而何。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时隔两年,又一件云冈流失造像与他相遇。他不可思议状地笑着说,真是与云冈有缘啊。
云冈石窟研究院王雁翔书记陪同王纯杰参观云冈博物馆
作者陪同王纯杰参观云冈洞窟
这次,王先生捐赠的是一件鲜卑人肖像。
此像高达26cm,曾为奥斯本旧藏,维克多·豪格递藏,可能参与了1978年在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纽约日本房屋博物馆与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举办的巡回展览。
被盗回归造像正面
被盗回归造像侧面
该像头戴圆顶鲜卑帽,帽上有宽边箍带,帽后垂饰虽凿毁不显著,但帽筒向后的折纹非常清楚,人物造型粗拙淳朴,属典型的云冈中期造像风格。经排查比对,此系云冈第7窟后室东壁第2层南龛左胁侍天王像头部,他身后另一“孪生兄弟”现仍完好保存。二者相较,造像样式与风格别无二致,应出自同一匠师凿下。在1925年由日本京都原色写真精版印刷社、美术图书出版部珂罗版初版印行的1函70枚散页《大同石佛大观》图集中,此像仍保存完整未被盗凿,考虑到该书的出版时间与拍摄照片的时间略有间隔,那么,此像的被盗时间大致在1925年前后。
1925年第7窟未被盗前旧照
云冈第7窟被盗现状
被盗造像的“孪生兄弟”,现在仍在石窟中完好无损
云冈流失造像逾百件
这位“鲜卑故人”
漂泊了将近一个世纪
今天,他抖落风尘重返家园
虽不言亦不语
所有经历的过往逸事
只在他嘴角内敛含蓄的一笑间
翩然而飞……
来源:云冈石窟官微
作者 / 赵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