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力量是推動跨境經濟合作的重要力量之一。本文通過田野調查，以廣西東興歸僑僑眷參與中越跨境經濟合作為例，探討民間力量如何利用其自身的跨國關系網絡在推動跨境經濟合作中發揮作用。

一、研究方法與資料來源

本文主要運用區域合作的相關理論，同時借助社會學中有關社會資本、社會網絡的內容進行分析。在資料收集方面，以廣西東興市作為田野調查地點，通過參與觀察和非結構式訪談的方式收集資料。筆者分別於2017年8月和2018年4月—6月赴廣西東興進行了共計57天的田野調查，訪談歸僑僑眷和東興市政府工作人員共計24人。

二、東興歸僑僑眷的跨國網絡空間

東興市僑務資源豐富。據統計，東興市戶籍人口約15萬人，其中華僑7.2萬人，海外華僑12.8萬人，定居在30多個國家和地區。歸僑僑眷還組建了25僑團組織，每年清明節時期，借海外華僑華人過境東興到越南掃墓的機會，自發在東興舉辦聯誼活動。

作為邊境口岸城市，東興市很早就與越南芒街進行了跨境合作。近年來，在中央政府政策的大力支持下，東興市政府著力加快跨境經濟合作區建設。在推動跨境經濟合作的過程中，東興市政府積極利用本地的僑務資源宣傳、推介東興，吸引僑商、外商投資東興。

在這一過程中，東興市歸僑僑眷面臨著難得的發展機遇，他們積極利用自身的語言和人脈關系網絡優勢參與到跨境經濟合作中。具體來說，他們的人脈關系網絡可以分為親緣關系網絡、僑緣關系網絡和業緣關系網絡。

在1978年越南排華的背景下，大部分居住在越南的華僑華人返回國內，但是他們中也有一部分逃到了其他國家，一部分留在了越南。返回國內的華僑華人隨后被安置在廣大華僑農林場，但是不久，他們中的一部分又偷渡到香港，然后從香港去到其他國家。正是這樣的一種經歷，使得東興市歸僑僑眷的人際關系網絡具有了跨國性。這種跨國關系網絡一方面滿足了歸僑僑眷的情感歸屬，另一方面也成為了歸僑僑眷從事邊境貿易的特殊優勢，進而成為他們的一種社會資本。

三、歸僑僑眷利用跨國關系網絡參與跨境經濟合作的實踐

歸僑僑眷的跨國關系網絡中蘊含信任等無形資源和信息、資金、客戶等有形資源，通過調動和使用這些資源，歸僑僑眷得以在跨境經濟合作中獲得競爭優勢。

（一）信任與中越跨境經濟合作

信任在社會經濟活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信任能夠有效阻止各種破壞和欺詐行為的發生，同時也降低了為防止欺詐、破壞及處理爭端所需的交易成本。至於在交易活動中出現的“殺熟”現象，鄭也夫認為群內規范和禁忌即文化因素能夠抑制競爭，抑制“殺熟”的潛力，強化信任與合作。在東興地區所進行的跨境經濟合作中，由於缺乏制度的約束，信任是一種必要但稀缺的資源。對於歸僑僑眷來說，他們所具有的跨國關系網絡中的信任比普通人之間建立起信任要更為容易，而且這種信任也披上了一層道德的束身衣，相當於一種軟性的制度約束。因此東興歸僑僑眷跨國關系網絡中的信任資源成為他們的獨特優勢。在具體的跨境經濟合作實踐中，他們分別利用親緣、僑緣和業緣關系網絡中的信任，沖破了一些制度上的約束和限制，獲得了更多的投資機會﹔降低了市場交易風險，增強了雙方合作意願﹔提高了自身的信譽度，獲得了更多的合作機會。

（二）跨國網絡資源優勢

生產要素的合理配置是促進區域經濟發展的重要因素。在具體的跨國經濟合作實踐中，東興市歸僑僑眷分別利用他們的跨國親緣、僑緣、業緣關系網絡更容易地獲得了開展邊貿所需的資金、客戶、信息等資源，從而讓他們在跨境貿易中更具有競爭優勢。歸僑僑眷的跨國關系網絡是一種資源傳輸通道，有利於促進資金、信息、技術、勞動力等生產要素的流動，從而促進跨境經濟合作的發展。

（三）歸僑僑眷在地方政府跨國經濟合作中的作用

作為民間力量，東興市歸僑僑眷積極參與政府主導下的跨境經濟合作。作為僑鄉，東興市眾多僑文化元素和資源成為東興市重要的發展資本，被東興市政府重視並加以利用，東興市歸僑僑眷也積極響應政策，參與到跨境經濟合作中來。除了跨國網絡優勢之外，東興市歸僑僑眷還利用他們懂越南語、熟悉越南文化等優勢為跨境貿易作出貢獻。歸僑僑眷開展的聯誼活動、組建的歸僑組織為東興市政府宣傳推介東興、開展對外交流搭建了平台。歸僑僑眷還積極利用自身的人脈資源在政府招商引資中“牽線搭橋”，積極發掘僑批文化資源促進外商投資東興。

四、結論

東興歸僑僑眷擁有親緣關系、僑緣關系和業緣關系等豐富的跨國關系網絡。這些跨國關系網絡是一種有用的資源，在歸僑僑眷參與跨境經濟合作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其一，在邊境地區缺乏制度約束條件下進行的跨國經濟合作面臨很大的市場風險，信任成為一種必要但同時又稀缺的資源，歸僑僑眷的跨國社會關系網絡中蘊含的信任大大降低了市場風險，同時也降低了市場交易成本。其二，跨國社會關系網絡中蘊含著豐富的資金、客戶、信息等有形資源，在參與跨境經濟合作的過程中，歸僑僑眷充分調動這種社會關系網絡中的資源，使其能夠保持競爭優勢。其三，歸僑僑眷與東興市政府相互合作，共同推動跨境經濟合作的發展。一方面東興市政府積極利用歸僑僑眷的僑緣關系開展聯誼、進行招商引資等活動﹔另一方面，歸僑僑眷也積極響應政府號召，為政府招商引資“牽線搭橋”。

作為特殊的民間力量，東興市歸僑僑眷是參與跨境經濟合作的活躍群體之一，同時他們也與地方政府力量相輔相成，共同推動跨境經濟合作的發展。因此，在跨境經濟合作中，除了政府層面的政策與舉措外，還應重視民間力量的重要作用。

（普鵬飛，暨南大學國際關系學院/華僑華人研究院，研究方向：華僑華人、東盟。本文摘編自《華僑華人歷史研究》2021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