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努力，天幫忙”，生態環境部中國環境監測總站近日反饋，2018年11月洱海湖心斷面水質為Ⅱ類。據悉，這是自2015年以來洱海首次實現11月份水質為Ⅱ類，今年Ⅱ類水質已有6個月。

每隔一兩天，大理市銀橋鎮新邑村委會主任楊宏就要到靈泉溪轉轉。這是他從去年開始擔任靈泉溪新邑村段河長后養成的習慣。隨著河長制的推行，雲南省大理洱海流域的村小組長同時成為溝渠長，每條流入洱海的河道都有了看護人，洱海及流域水質下滑趨勢得到遏制，洱海保護治理工作取得階段性成效。

2015年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雲南考察時強調，經濟要發展，但不能以破壞生態環境為代價。生態環境保護是一個長期任務，要久久為功。一定要把洱海保護好，讓“蒼山不墨千秋畫，洱海無弦萬古琴”的自然美景永駐人間。

此后，大理白族自治州對洱海的保護工作不斷深化、細化。2017年4月，又開啟搶救模式。“要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洱海。”大理州委書記陳堅說。

分級河長，條條河溝有人管

楊宏的“轉轉”並不輕鬆。

“村級河長要及時發現問題，看垃圾是否打撈、有沒有單位偷排污水……”楊宏介紹，整條靈泉溪的河長是大理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楊文廣，想找大理州市領導聯系方式，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其擔任河長的公示牌。“如果我沒發現的問題被捅給領導，不僅面子上不好看，而且要被追責。”

在距離洱海幾十公裡的茈碧湖，環湖50米范圍內，如今已被劃定為洱海流域水生態保護區核心區，不僅蒼山十八溪這樣的入洱海河道有了具體責任人，整個洱海流域都受到了更加嚴格的保護。

上世紀90年代，洱海開始出現藍藻，倒逼大理探索治湖之策。本世紀初，大理州實行洱海流域網格化管理。“網格化管理責任更多體現在河道保潔上，河長制則要求對整個流域水質、水生態綜合治理。”大理市河長辦專職副主任趙石磊介紹，當時的公開力度不夠，追責也不如現在嚴厲，但不少舉措為當下的河長制積累了經驗。

目前，大理市建立了市、鎮、村、組四級河長體系。通過編制大理市洱海環湖岸線河長責任制手冊、大理市河長制河流（溝渠）水庫責任制手冊、市級河長“一河一策”，在29條洱海主要河道的入湖口設立水質考核監測點的基礎上，按鎮、村行政區劃增設141個河道斷面水質監測點，實現了河道管理主體全包含、河道管理制度全覆蓋、河道管理責任全落實的治水新格局。放眼全省，目前雲南六大水系、牛欄江和九大高原湖泊河長全部由省級領導擔任。今年11月初，雲南省省長阮成發擔任洱海省級湖長以來第四次前往洱海調研，要求提高政治站位、增強緊迫感，從“就洱海抓洱海保護治理”等誤區中走出來，以保護洱海統領大理州經濟社會發展全局。

“河長制落實得好不好，蒼山十八溪隨便看。”楊宏帶著記者來到靈泉溪與洱海交匯處。“你看，洱海又能看到湖底沙灘了，過去好些地方看不到湖底，更別說沙灘了。”

責任落實，件件事情有人干

靈泉溪入湖水質一般穩定在Ⅱ、Ⅲ類，可過去兩年每到二三月份，都會因為pH值超標變為劣Ⅴ類。楊宏講起跟隨楊文廣沿河尋找污染源的事情。

今年2月，之前還是Ⅱ類的靈泉溪入湖水，又成了劣Ⅴ類。楊文廣拿到指標，喊上大理市環保局、水務局和鎮上領導，沿著河道逆流而上查找原因。最終，石頭上的白色水垢消失在一家飲料廠排水口。“以前村裡也找過飲料廠，可人家根本不理﹔如今市領導帶隊找上門，飲料廠立馬整改。”楊宏說。

“要做到問題第一時間發現、第一時間整治。”大理市委書記高志宏說。

問題出在水裡，根子卻在岸上。以前水利和環保部門能管水，卻很難管岸上產業。不少地方犧牲環境，單純追求經濟發展。“河長制實施前，定了水質保護目標，都不知道找誰落實。”洱源縣河長辦專職副主任趙鴻程說，河湖保護的法律法規以前就有，但很難落地，為啥？“責任沒具體到人。有了河長制，工作就有了抓手。”

以河長制考核評價體系為例，大理市對洱海主要入湖河道按鄉鎮、村行政范圍劃分行政斷面，設立分級分段水質監測點，通過公開招標引入第三方參與河道水質監測，按月發布水質監測數據。對245條洱海主要入湖溝渠中水量較大、水質較差的溝渠，有針對性地進行水質監測，倒逼河湖治理和河長制落實。

對地方領導來說，如果經濟增長數字很好，但河湖被污染了，不僅提拔不了，可能還要“摘帽”。針對中央第六環境保護督察組指出的問題，大理州各級紀檢監察機關共對34個單位、236名干部進行責任追究，其中通報問責24人、誡勉問責39人、組織處理4人，黨紀政務處分44人，提醒談話或批評教育127人，重點查處大理市瑞澤建材廠等企業違法生產經營，洱海流域農業面源污染防治工作推進不力，洱海保護“三線”劃定落實慢等一批失職失責案件。

產業轉型，精心破題促發展

“防治水污染，不僅意味著治水，更需要治產。不改變生產生活方式，洱海水質改善遙遙無期。”雲南省環境科學院副院長楊逢樂說。針對督察反饋意見，大理州全力推進洱海生態環境保護“三線”劃定生態搬遷，預計年內完成環湖1806戶搬遷工作，同步實施環湖5847.44畝生態濕地和緩沖帶建設。

轉變不隻發生在洱海沿岸。以前蒼山群眾分散取水，使用清水卻向洱海排出污水。如今，大理市禁止從蒼山十八溪直接取水，改為將洱海作為水源地集中供水，確保一溪清水“洗”洱海。

農田大水漫灌，進的是清水，出來全成了劣Ⅴ類。大理市通過嚴格取用水許可審批，2016年，全市農業用水控制指標總量近1.6億立方米，今年截至7月25日，全市農業灌溉用水量不到1677萬立方米，其中河道取水僅650多萬立方米。而隨著“三禁四推”工作全面鋪開，農業高效節水減排、生態循環農業示范等項目建設加快推進。

“不管是修堤壩還是退房還濕，沒資金投入難以推進”。趙石磊表示，河長辦經上級領導協調，目前已完成流域截污治污工程投資55.7億元，新建城鎮污水處理廠7座，日處理規模6.4萬立方米。

對標整改，成效初顯。今年1至9月，洱海輸入污染負荷總量比2017年同期減少17.5%，近岸水質觀感和湖內水生態明顯好於往年。

讓大理更美、讓江湖更綠，最深刻的變化是群眾意識的轉變。為安裝截污管道設施，大理市喜洲鎮仁裡邑村村民段杰家才鋪好的地板被切開，好好的廚房多了個刺眼的“疤”。雖然腳踩“傷疤”，但段杰語氣平和：“為了保護洱海，割開地板算個啥？”

去年冬季，洱海小范圍出現藍藻。大理一度暫停洱海周邊所有客棧，驗收合格一家開放一家。今年夏天，已看不到絲帶狀藍藻。雙廊客棧協會副會長趙一海說，若藍藻暴發，游客誰來？別說賺錢，水都沒得喝。經過整治，如今洱海水質好轉很明顯。（記者 張 帆 楊文明）

《 人民日報 》（ 2018年12月03日 02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