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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上學時的課外生活
2018年09月18日09:48  來源:中國僑聯

魯迅一生之偉大,是與他從上學時候就注意從各方面打好基礎分不開的。

從1887年到1906年,即從7歲到26歲的時候,是魯迅的學生時代。魯迅7歲時開始進本宅私塾讀書,12歲時進紹興城內“稱為最嚴厲的”三味書屋讀書,18歲時離紹興,往南京,考進江南水師學堂學習,19歲時,又在南京改入江南陸師學堂附設的礦務鐵路學堂,22歲時,離國去日本,先在東京弘文書院補習日語和普通科學知識,24歲時,離東京去煙台進醫學專門學校,一直到26歲時,棄醫從文。

魯迅在以上各個階段的學習成績究竟如何呢?我們很難用現在的學校分數標准去類比,不過根據一些資料,大致上還是可以分析清楚的。魯迅在《寫在“墳”后面》一文中曾經說過:“孔孟的書我讀得最早、最熟,然而倒似乎和我不相干。”這句話,我們可以看作是魯迅對自己在“本宅私塾”學習時的情況的最好總結。在三味書屋時,據張能耿《魯迅親友談魯迅》一書中的記載,有一次壽鏡吾老先生出了一個課題“獨角獸”,要學生對課。同學們有對“二頭蛇”的,有對“三角蟾”的,也有對“八腳虫”、“九頭鳥”的,魯迅卻根據《爾雅》對了“比目魚”。壽老先生連連點頭,說:“‘獨’不是數字,但有‘單’的意思﹔‘比’也不是數字,但有‘雙’的意思,可見是用心對出來的。”我們可以猜想,三味書屋的老師這樣夸魯迅,可見魯迅當時還是學到了一些東西的。在南京,魯迅是從水師學堂退學后又入陸師學堂的,他在江南陸師學堂附設的礦物鐵路學堂,因為學習成績優秀,曾得到金質、銀質獎章(據許壽裳《我所認識的魯迅》和許廣平《欣慰的紀念》)﹔畢業考試時,曾得一等第三名(據周遐壽《魯迅小說裡的人物》),顯然,魯迅在南京學習期間的成績還是很優秀的。到日本留學以后,在東京弘文書院這一段主要是補習日語,而在仙台醫專那一段,據考,1905年春季開學考試時,魯迅的成績是:解剖59.3,組織72.7,倫理83,這三門的平均分是65.5。應該說,這個成績僅為中等。但盡管如此,魯迅在《藤野先生》一文中曾明確記載著,他曾為這個平平的成績而收到一封匿名信,“大略是說上年解剖學試驗的題目,是藤野先生講義上做了記號,我預先知道的,所以能有這樣的成績。”我們從這些話中可以想見,當時魯迅取得這樣一個成績,不僅要付出語言不通的格外努力,而且要頂受別人對一個弱國留學生精神上的多大壓力!

通觀魯迅學生時代的學習成績,我們可以看出,他基本上是“有所取則優,無所取則平”。很顯然,僅憑這一點,是不成其為他偉大一生的堅實基礎的。的確如此,魯迅學生時代的獨立鑽研精神,不僅表現在課上,更主要的是表現在課外。

魯迅在課外最喜歡做的事情是什麼呢?是讀書。據《隨便翻翻》一文中說,他漸漸識字以后,“對於書就發生了興趣,家裡還有兩三箱破爛書,於是翻來翻去,大目的是找圖畫看,后來也看看文字。這樣就成了習慣,書在手頭,不管它是什麼,總要拿來翻一下。”這“隨便翻翻”,實在是魯迅學生時代養成的一個良好讀書習慣,非常值得我們今天的青少年學習和效法。據《魯迅年譜》中的不完全記載,魯迅七歲時讀的是一些賞善罰惡的故事,十歲時最愛看的是一本講種花的書,名叫《花鏡》,十多歲時常閱讀小說,愛看《蕩寇志》、《西游記》、《紅樓夢》之類。15歲時讀了一些野史和筆記,如《明季稗史匯編》、《揚州十日記》等。17歲時,魯迅最愛讀的卻是所謂“雜類書”,如《閱微草堂筆記》、《古詩源》、《文史通義》等。19歲時,他曾終日閱讀《西廂記》等。21歲時,魯迅在南京常閱讀新書報,當年嚴復譯述的《天演論》一書正在風行,他特於一個“星期日跑到城南去買了來”,“一口氣讀下去”,感到極大的興趣,此時,他還讀到林紓譯述的《巴黎茶花女遺事》等書,開始接觸西方資產階級的文藝作品。去日本后,22歲時魯迅回國探親,曾特意寫信給東京的同學買新出的日譯本雨果中篇小說《懷舊》寄來,在家翻閱。后又回日本上學,“課余喜歡看哲學文學書”,如拜倫的詩、尼採的傳、希臘神話、羅馬神話等。他當時尤其珍視的是一本“線裝的日本印行的《離騷》”,並曾對他的好友許壽裳說過:《離騷》是一篇自敘和托諷的杰作,《天問》是中國神話和傳說的淵藪”,但他又不滿該書“終其篇未能見‘反抗挑戰’之聲”。以上,我們極其粗略地把魯迅上學時的課外閱讀史總結了一下,大家可以從中看出,魯迅所謂“隨便翻翻”中的“隨便”二字,絕不是“興之所至,偶一翻之”的意思,而是長流水、不斷線,積少成多,許多年如一日。

除了讀書以外,魯迅在課外還喜歡結交一些有益的好朋友。他雖然出生在一個逐漸沒落的封建士大夫家庭,但小時候常常到農村外婆家去,和農民的孩子一起玩耍,因此有機會接觸貧苦農民,了解農民生活,這一點對他日后思想上和文學上有極大的好處。《故鄉》中的“閏土”吧,就是以一個叫章閏水的農家孩子為模特兒寫出來的。而章閏水,就是魯迅少年時代的許多好朋友之一,他雖與魯迅是“少年交”,但一直到魯迅去日本留學以后,他還經常向別人打聽魯迅的情況。(據王鶴照:《回憶在魯迅先生家中三十年》),魯迅1900年從南京回家,還特意找閏水一起上街玩了兩天﹔再往后,魯迅在《故鄉》中曾深情地描述過他脖頸上戴過的“銀項圈”,而這個銀項圈,章閏水后來又給他兒子啟生戴了。解放后,啟生的妻子把這個銀項圈獻給了紹興魯迅博物館保藏,至今還放在那裡。魯迅少年時代除了和一些農家孩子很要好以外,還結交過一位工人好友,他是個名叫“和尚”的木作師傅。他曾送給魯迅一把木制的“象鼻大刀”,后來魯迅長大以后,各種玩具都丟棄了,唯獨這把木刀一直保存著。魯迅到南京求學以后,有時回家,還曾與“和尚”商量如何做書箱。到日本留學以后,魯迅又很快地結交了一個極要好的朋友,那就是許壽裳。現在研究魯迅生平的一本極珍貴的書《亡友魯迅印象記》就是許壽裳先生寫的。他們兩人在日本學習時過從甚密,“聚談每每忘了時刻”。據許壽裳回憶:“我們又常常談著三個相關的問題,(一)怎樣才是理想的人性?(二)中國民族中最缺乏的是什麼?(三)它的病根何在?”從以上這些記載中,我們可以看到,魯迅上學時所交之友,都是思想比較純正,感情比較朴實的。

那麼,魯迅上學時的課外生活也是很注意在體育方面發展自己的。這最主要的是表現在“騎馬”上。許廣平回憶魯迅在南京的學習生活時曾說:“那時他最得意的是騎馬,據說程度還不錯,敢於和旗人子弟競賽(滿清時旗人子弟是以善於騎射自豪的,他們對於漢人善騎射的不很滿意)。有一回就因競賽而吃旗人暗算(他們的腿擱到馬頸上,很快地奔馳起來,用馬鞍來迅速地刮別人的腿腳,有時甚至可以刮斷的),幾乎跌下馬來。”(《關於魯迅的生活》)又據周啟明在《魯迅的青年時代》中回憶:“在星期日,一般學生往往到游樂場所去玩、吃喝,而魯迅和幾個同學卻常騎馬到明故宮一帶去訪問。那裡駐有清政府的防兵,遇著時要被叫罵、投石子的,可是他們不怕,仍要冒險前去。這是他們反清思想的表現。魯迅還敢於騎著馬,與那些以善於騎射而自豪的滿人競賽,而不怕被他們傷著,顯示了勇敢頑強的精神。”

魯迅上學時的課外生活是極其豐富多彩的,他還曾“聽祖母講《義妖傳》以及貓是老虎的先生”等故事(《朝花夕拾》)﹔聽長媽媽講太平軍的故事(《且介亭雜文》)﹔“搜集繪圖的書”(《朝花夕拾》)、“影壇繡像”(周建人:《回憶魯迅》)﹔“空閑時也種花”(據喬峰回憶)﹔喜到宅后百草園中去玩耍(《朝花夕拾》)﹔在外婆家時,喜和農家孩子去放牛、釣蝦,到海堤上看潮,到海灘上捕蟹,還一起去看戲文(紹興會豐大隊黨支部:《魯迅的外婆家——安橋頭》)﹔記日記,寫詩,等等,以至於在日本時,常常“赴會館、跑書店、往集會、聽講演”,為的是“尋求”救國救民的“新知識”(《且介亭雜文未編》)。

魯迅上學時課外生活中還發生過幾件事:

13歲時,魯迅的祖父因事入獄,父母便把魯迅和他二弟送往皇甫庄舅家去避難。據魯迅當年好友范友泉老人生前回憶,村上有家姓陳的惡霸地主養了一隻狗,狗仗人勢,專欺窮人,全村共有十多人曾被惡狗咬傷。少年魯迅看在眼裡,恨在心上,便約范友泉、周阿龍等小伙伴一起把這條狗打死了。狗地主知曉后,便氣勢洶洶地來找范、周等人賠狗,魯迅當時挺身而出地說:“你家這條狗,不知咬傷了多少人,你要我們賠狗,首先你要賠人!”魯迅的這番話得到全村人的支持,狗地主才不敢說什麼了。這件事說明魯迅少年時就富有正義感,敢於斗爭。

14歲時,魯迅在“三味書屋”讀書,有一次上學遲到了,后來為了吸取教訓,引起警惕,不再遲到,他便在自己課桌的桌面上用小刀刻下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早”字,從此,他果然就沒有再遲到。這件事是許欽文先生在《學習魯迅先生》一書中講的,當然不是啟發我們也在課桌上面亂刻字,而是告訴我們,應該象少年魯迅一樣嚴於律己,知錯就改。

少年魯迅的確是很注意吸取教訓的,還有一件事是他在南京讀書時發生的。由於年齡特點而具有一種好奇心,他有一回看到牆上貼有類似於廣告的一個紙印茶壺,他站在那兒看了好一會兒,后來就沿著壺嘴兒指的方向走。每到一個十字路口,就又有一個紙印茶壺象路牌似地貼在牆上,他就又照著壺嘴的指示,愈走愈遠,愈遠愈荒僻,最后覺得有些可怕,終於不再根究了。事情過后,他還常常想起這件事,覺得那紙印茶壺一定是什麼秘密組織的指示信號,如果孟浪走到,是很危險的。

魯迅上學時課外生活對我們今天的青少年應該是不無啟發。(文 / 李林棟)

(責編:段晨茜、閆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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