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海外華僑在內的中國各族人民,在國際反法西斯斗爭中為奪取最后勝利做出了巨大的貢獻。當時僅海外中文報刊工作者中就有幾十人為之付出生命代價。
日本帝國主義在策劃侵略中國時,也同時顯露出侵佔南洋各國的狼子野心。日本侵略者1940年7月提出的“大東亞共榮圈”,范圍包括南洋群島(含美屬菲律賓)、法屬印度支那、泰國、英屬馬來亞(含新加坡)和緬甸、荷屬東印度等國家和地區。
當時南洋地區華僑1100萬,有中文報刊100家。南洋華僑對日本的南侵野心早有警惕。1940年11月27日,由陳嘉庚創辦的新加坡《南洋商報》發表社論指出:“南進是日本既定國策,今后國際形勢的演變,隻要稍稍有利於他採取進一步行動,他是不會放過機會的。”
事態發展果然如此。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珍珠港,同時大舉出兵南侵,幾個月間,香港、泰國、馬來亞、菲律賓、關島、新加坡、緬甸、東印度群島等相繼淪陷。
日本鐵蹄南進,給東南亞各國人民和華僑帶來浩劫。由於華僑遭遇祖國被蹂躪的痛苦,出錢出力支持祖國抗戰,因此備受日軍嫉恨,日軍在佔領菲律賓和新加坡之后都展開針對華僑的大屠殺。據華僑史專家估算,僅新加坡被日軍屠殺的華僑達3萬人左右。
當時南洋的100家中文報刊,也是日軍的重點打擊對象。早在“七七”事變之前,日本已派出大量情報人員對東南亞各國的自然條件、人文環境、華僑社團、中文報刊、中文學校等情況進行詳細調查,並在1939年形成的“極秘”的內部工作手冊,這份工作手冊在戰后被曝光,名稱叫做《南洋華僑有力者名簿》。也就是根據這本“名簿”,世人得以知道日本侵略東南亞的種種內幕。日本情報機構認定,“抗日宣傳機關的中心是中文報刊。”日本情報人員還把中文報紙進行分類,認為所有中文報刊均不“親日”,“親日”的隻有2種外文報刊,並將持“抗日立場”的中文報刊名稱、負責人、經費來源、讀者范圍等做出詳盡調查。而被列為堅持“抗日”立場的中文報刊是所有中文報刊總數的58%。日本南侵之后,幾乎所有中文報刊被停刊或主動停刊,報人四處逃難。后來很多報人轉入地下辦報,堅持抗日斗爭。
日軍登陸后,數千名中文報刊工作者自然成為追殺對象。他們中的一些人為了抗擊日本侵略者、為國際反法西斯戰爭付出寶貴生命,其中有辦報人,有社長、總編輯,也有編輯、記者。由於年代久遠,資料散佚,后人已很難知道先烈們完整的事跡,感謝當年泰國報人王德海先生,他多方收集資料,在晚年撰寫的《風雨東南亞——日本南侵時期的東南亞中文報刊》(香港遠帆世紀出版社,2005年版)一書中,留下的二戰期間東南亞中文報刊工作者堅持抗戰宣傳的點點滴滴。也就是在這本書中,加上其他東南亞報業史研究工作者的研究成果,我們知道先烈們的名單和事跡。當然,這是很不完整的。
菲律賓於1942年1月2日失陷,有1萬名華僑遇難。菲律賓發行量最大的中文日報是《華僑商報》。在菲律賓失陷當天,商報社長於以同等人被捕,在拘留期間,他因病獲釋,在家就醫,有人勸他逃生,他視死如歸。於以同原籍遼寧,滿族,出生在福建,1919年進入《華僑商報》,1922年出任社長。在祖國抗戰時期,於以同以報國救民為己任,贏得廣大僑民的欽佩,被選為“菲律賓華僑抗敵后援會”宣傳主任。日軍佔領菲律賓之時,於以同將報紙停刊。日軍脅迫《華僑商報》復刊充當日軍的宣傳工具,於以同嚴詞拒絕。1942年4月15日,於以同在華僑義山從容就義,和他一起就義的有《公理報》編輯顏文初、《公理報》總編輯兼經理黃鳳翔。
在泰國,曼谷《中原報》大股東及創辦人蟻光炎,因積極組織宣傳抗日早已上了日本黑名單。1939年11月21日晚,被日本特務指令漢奸刺殺,年61歲。當時,《新華日報》發表社論稱贊他“素為華僑所敬仰,抗戰以來,貢獻甚大”。
1941年6月29日,日軍在法屬印支南部登陸,越南西貢堤岸的17位華僑烈士中,3位是《中國日報》記者呂棠、霍健來和許誠。在柬埔寨,金邊的中文媒體《播音台》記者彭銓宗殉難。
1941年12月19日,日軍登陸馬來亞檳城。孫中山創辦的《光華日報》被佔領,所有文件被毀滅,《光華日報》書記陳文彬、編輯部翻譯謝國仁、職員陳毛豬被日軍拘捕后殺害,其中陳文彬遭日軍施灌水酷刑而亡。該報的謝佚、寫作人江晃西和檳城《現代日報》記者方壯志、《赤果西報》記者謝永吉、《南洋時報》副刊主編溫志新也被日軍逮捕后殺害。
1942年2月,日軍佔領雅加達,數千名華僑遇難,許多中文報人被關押,其中望加錫《華僑日報》記者李莫成被捕后遭殺害。
日軍情報機構將新加坡定為“全南洋華僑抗日援國民政府運動的基地”,“英屬馬來的所有抗日運動,皆以新加坡為中心”。因此,日軍佔領新加坡之后,進行一場與“南京大屠殺”同樣殘忍的“新加坡大屠殺”,至少有3萬名華僑在這場大屠殺中遇難。殉難的華文報業從業人員,僅《星洲日報》和《總匯報》從業人員有10余人,已知姓名的有:紀楚維、鄭卓群、彭佐良、林朝平、沈良牧、林道盦。《南洋商報》為國捐軀的烈士有庄朝鬆、陳重慶、葉時候、許貽瑤。《星洲日報》記者、著名青年作家王君實,曾發表大量抗日的報道和散文,新加坡淪陷時,他隱藏鬧市。在遭日本憲兵圍捕時,視死如歸,留下遺書,縱身跳樓,殉義時間是1942年3月2日。
在日本佔據南洋時期,媒體人紛紛轉入地下從事地下抗日報刊工作,他們中許多人被日軍逮捕殺害。已知姓名的有吉隆坡的戴清才,菲律賓的蔡及時、陳雨長、黃世祖、陳烈德、楊孫鑄、何管鮑、曾滿麟、李景埕、葉國炘、虞澄華。
據有關當事人回憶,在星馬,因支持地下抗日報刊而被殺害的報人還有楊克、饒雙火。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但駐馬六甲日軍頭目在9月5日悍然下令捕殺抗日人士,有多人殉難,其中有《星洲日報》駐馬六甲記者陳應楨。
最后,應該記述的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著名作家郁達夫之死。郁達夫與胡愈之、王任叔、沈茲九、劉尊祺等知名文化人於1938年到新加坡,組織抗日的宣傳工作。1941年新加坡失陷后,這批文化人四處避難,郁達夫到荷屬蘇門答臘島躲避,后來身份被暴露。在逃難途中,郁達夫寫詩明志,其中有句:“長歌正氣重來讀,我比前賢路已寬。”說明郁達夫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但日本憲兵仍對他下毒手。至於他遇難的時間和地點,長時間內未能確定。戰后,日本橫濱市立大學教授鈴木正夫經過10多年苦心追查,才從當年下令“綁架處理”郁達夫的主謀,日本憲兵隊的一名班長的自供中証實,郁達夫遇害時間是1945年8月29日,地點是蘇門答臘島距武吉丁宜7公裡處的丹戎革岱。新中國成立以后公布的第一批烈士名單中,包括郁達夫。毛澤東主席親自簽名為郁達夫家屬頒發了革命烈士証書
今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讓我們記住這43位平凡而又光輝的名字,並向他們表示最崇高的敬意。他們是為捍衛人類正義事業而獻身的海外中文報刊工作者:
郁達夫(新加坡)、蟻光炎(泰國)、於以同(菲律賓)、顏文初(菲律賓)、黃鳳翔(菲律賓)、蔡及時(菲律賓)、陳雨長(菲律賓)、黃世祖(菲律賓)、陳烈德(菲律賓)、楊孫鑄(菲律賓)、何管鮑(菲律賓)、曾滿麟(菲律賓)、李景埕(菲律賓)、葉國炘(菲律賓)、虞澄華(菲律賓)、紀楚維(新加坡)、鄭卓群(新加坡)、彭佐良(新加坡)、林朝平(新加坡)、沈良牧(新加坡)、林道盦(新加坡)、庄朝鬆(新加坡)、陳重慶(新加坡)、葉時候(新加坡)、許貽瑤(新加坡)、王君實(新加坡)、陳應楨(新加坡)、陳文彬(馬來西亞)、謝國仁(馬來西亞)、陳毛豬(馬來西亞)、謝佚(馬來西亞)、江晃西(馬來西亞)、方壯志(馬來西亞)、謝永吉(馬來西亞)、溫志新(馬來西亞)、楊克(馬來西亞)、饒雙火(馬來西亞)、戴清才(馬來西亞)、李莫成(印尼)、呂棠(越南)、霍健來(越南)、許誠(越南)、彭銓宗(柬埔寨)。
(作者郭招金, 中國僑網,2015年08月14日,http://www.chinaqw.com/hwmt/2015/08-14/60680.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