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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歲的艾麗莎是一個納米比亞標致的女孩子,是這個黑人國家中佔75%以上的奧萬博族人。她有著1.72米曲線優美的高挑身材。大而分明的眼睛有著長而上卷的睫毛,鼻梁挺直,鼻翼收斂恰當。蛋圓臉上鑲嵌著一副翹楚有致不乏圓潤的雙唇,嫣然一笑間巧克力般膚色襯托出潔白如玉的皓齒,甜美可愛。尤其難得的是她居然生有一頭讓好多俏黑妹們夢寐以求的略卷曲的長發。活脫脫就是魅力無限的一枚“黑美人”。非洲黑人大多是身材厚道,面孔踏實。由於歷史原因,納米比亞一直都是南部非洲國家的美人窩窩。不論是有著深殖德裔血統的海來洛族還是遷移自北方安哥拉的奧萬博族人很多都是長相標志的“人模子”。對於自己的血緣關系艾麗薩說的還是比較清楚的,她說My fathers grandfather is pure Portuguese ,所以她身上有白人基因特征。
認識她,是在一次開車去奧普沃的路上,她就站在強烈陽光下舉著一本書遮著太陽等著過路車。捎帶上她,一路聊天中知道了她就在奧普沃的一個學校裡做老師。
這奧普沃是非洲最偏遠荒涼地區的一個小地方,有一種“特產”天下聞名——赤身裸體辛巴族的紅泥人!原生態的部族吸引著世界游客前來觀光。
我也來了,卻是落荒而來。
來非洲幾年了,我還是一事無成。在又一次慘敗后來到了這裡開中國商品店。沒有競爭的生意火了,很快,兩年不到竟成了腰纏萬貫的一方土豪。剔牙之余忽然心血來潮要置業造自己的房子。非洲偏僻地區的土地幾乎就是白菜價,買了塊“風水寶地”,又砸上一多半的錢買足了各種建材,吼來幾個自稱懂行的黑人,開干!沒磚,自己做﹔沒梁,自己焊﹔省下保安,自己搭帳篷守在材料堆邊睡。跑了幾撥“懂行”的黑人,又來了幾撥“更懂”的人接著干……。房子還沒蓋瓦,錢就用完了!暈∼。厚著臉,下著氣兒求張借李又拖欠著工錢,總算是按了門窗蓋好了瓦。買來油漆涂料裡外涂刷一新。
新商店開業啦!賒來的大量貨品把店堂堆成了琳琅滿目的百貨庫,趕來的顧客們在過道間擁擠著選購商品。銷售火爆,不到一個月就把外欠的造房錢全清了。晚上躺在店內一角用布帘子隔開的紙板鋪上,扳著手指頭計算著營業收入的攀升,心裡美的沒了邊。
艾麗莎差不多每星期天都來看我,有時還會給我帶些好吃的。也許是教師的職業原因,她總是從頭到腳打扮的那麼干淨漂亮,成為這小鎮上的一道靚麗風景。
這一切並沒持續多久,一場突來的橫禍毀滅了所有的美好!
非洲的雨季,黑沉沉天空向下傾瀉著暴雨,外出返回的泥濘土路上,我拼盡全力控制住扭動的皮卡車在爛泥中向奧普沃方向趕去。嘶吼的發動機聲音中一個電話打到我手機上,嘈雜中勉強聽到:“老板,這裡發生了big big problem …come..,”,信號就完全沒有了。究竟發生什麼事,搶劫?失火?還是…。數小時后傍晚,當我趕到時候,立刻驚呆了!整個新房子的鐵瓦被狂風掀飛,隨即而來裹挾沙塵傾瀉而下的雷暴大雨把店鋪內一切商品全部毀損。我傻在了大雨中的泥水裡…。
一把傘遮住了雨,是艾麗莎,剛好路過的她把我拉到了車上。看著車窗玻璃流淌的一溜溜雨水就像流過我悲傷心間的帶血的淚。
過了差不多一小時,她又回來了。遞給我一個塑料盒子,打開一看裝著熱呼呼的白稠玉米糊,幾塊雞肉和湯汁澆在上面。才感到飢餓的我幾大口就吃的精光。然后,她又變戲法一樣拿出來一個超市買的烤雞腿,立刻又被我狼吞虎咽吃剩了幾根小骨頭。
第二天,晴,我蜷縮在車裡一夜,心還沒有從冰點恢復過來。索性就由主動趕來的艾麗莎和我工人們一起收拾這些爛攤子。她們把泥漿掩蓋住的東西都扒出來整齊擺放在一起,還有價值的東西用水沖洗后晒干,然后運到她住的地方暫時存放。這時候我有機會看到了她單身的家,這是一個連排的教師宿舍中的一間,家裡收拾的一樣干淨整潔,飄著女人房間特有的淡香味兒,客廳從地到天已經全部堆滿了我的商品。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不但輸得傾家蕩產,負債累累,而且也無“家”可歸了。
慘到了極點的我,面對的路很難:要麼丟下一切逃出非洲﹔要麼背水一戰去再造河山。在世界極荒涼的角落,孤獨一身陷入絕境,實非常人能夠想象。
艾麗莎是個話不多但很有心的女孩子,她從商店回收的服裝裡找出合身的裡外衣服給我換下一身臟衣服洗干淨。她把能夠買到的蔬菜用小刀切碎放在雞肉塊煮的羹湯裡,再加上些湯粉制作出美味可口的糊汁,然后用扁木板攪煮熟干稠狀玉米糊。於是,一餐飯就熱乎乎做成了,坐在桌邊,白吃著黑人的飯,心情是悲涼的。想起漢朝有個韓信就曾“乞食於漂婦”,估計從街頭混混襠下爬過乞求放生的韓大將軍,那時的絕望心情與我的今日怕是相去不遠。天晚,雨又下。我回車上蓋住一片毯子,像以前那樣就在車坐上睡了。突然聽到輕輕的敲門,開門看是艾麗薩。她帶我到她房間裡,指著鋪好干爽被子的長沙發要我睡那裡。身心疲憊的我一頭倒在沙發上就沉睡了過去,夜裡幾次被炸雷驚醒,也感覺到有人把滑落的被子重新蓋在我身上,沉重的眼皮實在睜不開,就又睡去了。早上,朦朧中有聲音在輕輕的叫我,醒了!這是在哪裡?我的思維開始解凍∼,想起了發生的一切,又什麼都不願去想。艾麗莎把一隻手輕輕放在我蓋著的被子上,以一種神聖的目光看著我說:“John,你會重新建造出一個更好的房子!上帝一定會讓你頂天立地的!”。我抓過她的手貼到臉上,涌泉似的淚水止不住的滾流下來。人在極度失敗的痛苦時候,會感到自己孤弱無力,這時候,非常希望能有個可以靠一下的肩膀,哪怕是隻柔弱的手臂。這個美麗的異族黑人女孩,用她朴實善良的心在絕境之中溫暖了我,給了我不屈服於命運,在失敗中爬起來勇敢向前的力量和決心!
商店附近一個教堂是艾麗薩去禮拜的地方,那裡的黑人老牧師找到了我:我的孩子,有什麼失落和願望,你要說給萬能的主。他會讓你在魔鬼摧殘下重新站起來,成為一個連自己都不會相信的巨人!我已經通知這裡教友們一起為你祈禱明天,大家也在想辦法幫你做點事情。我感激的握住了他的手,在這舉目無親的地方還有人肯伸出救援之手多麼可貴。
幾天后的一個星期日,從中午開始,忽然有了很多的黑人從不同的方向來到艾麗薩的院子裡,在早已堆放整齊的回收商品中選自己喜歡的東西拿回家去,院門口椅子上坐著老牧師。取了東西后經過的人都會向他面前紙箱裡放進自己捐出的錢,捐助進行了很久。艾麗莎衣著簡朴,忙著幫大家挑選合適的商品。我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面一切,大受感動。我知道,大家真的很喜歡我的商店,喜歡我商店裡的中國商品,盡管我的價格簡直就是漫天要價,又那麼的霸氣凌人的不退不換不保。但,畢竟是在家門口就有了一個地方可以買到針與線甚至紐扣,這在長期戰爭后一片空白的非洲鄉村有多不容易。大家是希望我再次把這個商店開起來。看著有些衣服破舊的黑人從口袋裡掏出裝錢的小塑料袋把裡面僅剩的硬幣都放在了捐助箱中,我慚愧啊,我為自己曾經不顧一切的乘人之危貪婪榨取感到無地自容。上帝啊!饒恕我曾經的過錯吧!我沒有能改變非洲,卻被洗淨了在非洲巧取豪奪一夜暴富的卑劣靈魂。
重建之路依然是極其艱難的,錢,成為難以逾越的大山。期間,我跑過長途客運,在無政府的黑礦區擺攤,甚至冒著極大生命危險參與地下鑽石交易以獲取帶血的佣金…。艾麗莎請了長假一直陪著我四處奔波,她會為我們准備好每頓飯,每個夜晚舒適的睡鋪。她睡車前排駕駛室,我就睡在車廂的貨品上面。
看著每天在爬高的房子,我們相互鼓勵堅持著。一起奮斗的日子是那麼充實又快樂,日久情生自然是難免,只是都礙於情面障住了嘴巴,我幾次都把逼到了嘴邊的話憋回肚子裡。
幾個月后,房子造成了!高大寬敞堅固。我也有了個屬於自己的套間和廚房。我在商店裡忙的時候,聽到廚房間有音樂聲音就知道是喜歡音樂、有鑰匙的她來了,心裡會有種特別暖心的喜悅。晚飯后的聊天總是那麼溫情,又總是會被她最后的堅決離去給留下不完美的遺憾。
新店開業不久的一個中午,艾麗莎來了,准確說,她小鳥依人樣一臉嬌羞的與一個穿著深西裝亮皮鞋的高壯黑人來到我商店裡,她開心的說,我表哥來接我去奧萬博land 老家嘍∼,然后就風一樣飄了出去。隨著門外發動機張揚的吼叫,艷紅色寶馬車飄著重音樂飛馳而去。當時,我感覺說不出的難受哽在喉嚨之間,艾麗莎走了,她,帶走了我的呼吸…,我很想去看看那個她總會說起的家鄉∼奧萬博land,很想去看看在月光下的沙地上赤腳走著的那個她∼艾麗莎。
(來源:納米比亞華僑 作者:周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