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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安市大唐西市博物館露天展場,可以看到唐王朝長安西市留下的深深車轍。那條車轍,那道痕,靜臥在鋼化玻璃下數米深處。安詳,無語,卻不由得人浮想聯翩。
這條車轍,象征絲綢之路的起點,是古長安城蛛網般街道的一段,連結著大唐帝國的城市鄉村。周邊,裊裊炊煙,小小村落﹔遠處,鬆柏雁塔,巍巍城廓。
這條車轍,可曾有戰車走過?“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爺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
長安,僧侶西行,過客匆匆,詩人吟哦。那條車轍,記憶最多的或許是:使節相望於道,商旅不絕於途﹔喧鬧的集市,熙來攘往的人流……
這就是長安大唐西市,歷史上又稱“金市”。
大唐西市,始建於隋代。
史載,自漢朝建都長安約800年后,隋文帝楊堅嫌城池狹小,飲水咸苦,不宜人居。遂於開皇二年元月,令富有巧思的建筑大師宇文愷主持,在距老城東南21裡的龍首川創建新城。第二年三月竣工,命名為大興城,第三年遷都於此。
大約30年后,隋煬帝又組織民工10萬人,增高大興城牆。新城的宮城居北,皇城在南。宮城的東、西、南三面為居民區。居民區,又稱坊,共設110坊。外郭城南設東西兩市,每市各佔2坊之地,600步見方。市內由井字形街道將兩市分隔為九區八門。東市被命名為“都會市”,西市被命名為“利人市”,為唐朝的商業繁榮奠定了基礎。
長安,是當時最大的商業都會。集市內商旅薈萃,店肆林立,“四方珍奇,皆所聚集”。
市場建設在隋朝時還拓展到了洛陽。
隋煬帝繼位后在長安不到一年,便遷居洛陽。宇文愷又奉命主持了洛陽的建設。洛陽新城位於舊城之西,建設歷時10個月,於公元606年初完成擴建。洛陽地理位置適中,水陸交通便利,加之隋煬帝在擴城之初即命遷徙“天下富商大賈數萬家於東京”,命“江南諸州,科以上戶入東都住”,“河北諸郡送工藝戶陪東都,三千余家”。大批豪族富商、手工業者遷居洛陽,使東都人口達到了20萬以上。洛陽建有豐都、大同、通遠三個市場,分處於該城東、南、北三地,其中以東邊的豐都市最大,佔地2坊,周8裡,通門123000余肆。“市四壁有四百余店,重樓延閣,互相臨映,招致商旅,珍奇山積”。隋煬帝時期的洛陽,一度成為當時全國的政治、經濟中心,商業之發達凌駕於長安之上。
宇文愷不僅設計並建設了長安及洛陽的城與市,而且還主持了大運河的開鑿、長城的修筑,為唐宋的興盛打下了基礎。但是,在煬帝揮霍奢侈的役使下,蒼生卻遭大難,其中,僅開鑿運河就發動民工360萬人,死亡者十有其四,“丁男不足,役及婦人”,“父母不保其赤子,夫妻相棄於匡床”。萬城空虛,千村湮滅。終因煬帝的荒淫殘暴,役民無度,使隋王朝在風起雲涌的農民起義中走向衰亡,成為僅存在了37年的短命王朝。
大唐西市被稱為“金市”,始於唐朝。
唐太宗李世民君臣認真總結了隋朝短命速亡的經驗教訓,認識到“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在治國理政中努力做到“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廉吏,使民眾衣食有余”,出現了我國歷史上有名的“貞觀之治”。唐高宗、武則天、唐玄宗時期,農商並重,不僅農業發展、人口增加,而且社會安定、商業繁榮,為貞觀之治與開元盛世之間架起了橋梁。
疏浚運河,勸課農桑,促商興貿,四海歸心。唐王朝結束了漢末以來400年的分裂狀態,至開元天寶之際,已建成“東至安東,西至安西,南至江南,北至單於府”的大一統的穩定局面。其繁榮程度正如杜甫在《憶昔》詩中所寫的:“憶昔開元全盛時,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
天寶初年,京兆府共36萬戶,196萬人,大部分居於長安。京師長安城中有百萬人口,是全國乃至世界上最大的城市。長安在隋朝基礎上擴建,建成東西18裡多,南北逾15裡,周圍達67裡,面積約70平方千米的京城。
長安城內街道寬闊平坦,道路兩旁綠樹成蔭。商業集中在東西兩市,兩市分設在皇城的東南和西南,市內有108坊,東西兩市各佔2坊之地。每坊300余步見方,住四五百戶,每市面積約1平方千米。市場面積佔全城面積的3.5%。
朱雀大街將長安分為東西兩部分,各有居民52坊。由於大明宮、興慶宮坐落在長安城東部,為上朝方便,官僚貴族都住在朱雀大街以東各坊。而富商大賈以及波斯等西域各國商人隻能住在朱雀大街以西各坊。這些國內外富商多數在城西南的西市就近開業,因而西市的商業比東市要繁榮,多從事國際貿易,所以,西市又有“金市”的美稱。詩仙李白在《少年行》中贊譽金市曰:“五陵少年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
據宋敏書《長安志》記載,東市“街市內貨財二百二十行,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積聚”。西市“店肆如東市之制。長安縣所領四萬余戶,比萬年為多,浮寄流寓,不可勝計”。商賈相聚,“多歸西市”。
東西兩市商業行業門類眾多,很多都是前店后鋪。除了絲綢、茶葉、藥材、食品、服裝、器物、雜貨等數百行各類百姓生活必需品外,還有金銀珠寶等各類高檔裝飾品、奢侈消費品。長安金銀珠寶店多為中亞、西亞商人所開。市內有不少波斯人開設的邸店——“波斯邸”,既存貨物又住客商。
唐朝都城長安作為全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遷客騷人,多會於此﹔南來北往,萬商雲集。開放包容的盛唐,四方來朝,聚集的胡商更多。造就過聲名遠播的長安首富竇乂及來自中亞稱霸一方的昭武“九姓胡”商。人們買完東市買西市,從此,“買東西”便成為國人家喻戶曉的詞匯。李白詩雲:“何處可為別?長安青綺門。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
之后,便是連綿不斷的戰亂。以農耕經濟為主的歷代封建王朝,其京師不斷東去,南下,再也沒有回到這個絲綢之路的發祥地——八百裡秦川。留給后人的隻有那深深的嘆息和無盡的遐想:
“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詩仙醉臥之地,可是“胡姬”開店的金市?
1000多年以后,武昌的槍聲結束了封建帝制,南湖的星火翻開歷史的新篇,睡獅已然醒來。
“一帶一路”已經成為復興中華、影響世界的大戰略。以大唐西市命名的企業集團成為了絲綢之路源頭的著名企業。董事局主席呂建中是位秦川漢子,他立志“以商促文,以文興商”,正沿著那道千年車痕開啟的長安大道,一路播撒絲路花雨,唱起了新時代的信天游。
目前,我國億元以上的商品交易市場已超過5000家,成交額超過了10萬億元,潛力與成長性首屈一指的。“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作者為商務部原副部長、第十一屆全國政協經濟委員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