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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寫陳瑾
2018年06月22日11:22  來源:中國僑聯

刻苦玩游

說起她,有個普遍的小誤區,覺得她是個會拒絕高科技的人。其實,公司的人說,手機的很多新用途,她會先琢磨明白了,教他們使用。

“我不會拒絕,我玩的好著呢,我干嘛拒絕,而且這個時代,你拒絕得了嗎。”她這樣回答我,“不過,我不愛和別人互動,也極少發什麼東西,我喜馬拉雅上聽講座。”

“我有一段時間特別喜歡玩游戲。就是那種特別簡單的游戲。比如俄羅斯方塊,今天好比要去辦點事兒吧,走之前,那一關一定要過,就玩兒啊玩兒的,可是老打不過去,等打完了一看,一個小時過去了,算了不去了,明兒再說吧。什麼超級瑪麗呀,魂斗羅呀,必須全部通關,我真的是刻苦地玩。特想知道超級瑪麗最后到底是什麼東西。最后通關了,出來一小人兒,對我揮揮手。頓時感覺特別無聊。玩這個通關有什麼意義啊,時間也浪費了,頸椎也玩壞了,你說有這個時間要學學英語……”

“你英語玩通關了嗎?”

她看著我,一臉你到底會不會聊天兒的嫌棄:“英語不許說,那是我的痛!”

生活的喜劇

話說,她有兩個朋友,一個叫沒頭腦,一個叫不高興。

你肯定要說,騙人,那是動畫片裡的兩個主角。

對對對,我記錯了,因為她朋友的名字和這倆有點像,她倆一個叫小迷糊,一個叫江沒准。

既然是朋友,一定是她喜歡的,不然怎麼能是朋友呢,當然,她喜歡她們,還因為這兩位是認認真真正正經經的,在生活裡,鬧各種笑話。

“這倆湊一塊兒,你說得有多少喜劇,就這倆名字,一個迷糊,一個沒准,你想想……”她說不下去,自己先笑了一陣兒。

“這個迷糊參加她兒子的一個親子家長會。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急急忙忙,千辛萬苦地到了地方,坐教室裡認認真真聽,聽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勁,哎我兒子呢?原來走錯教室了。”

“那個沒准,送他兒子去夏令營。那准備呀,帶這個帶那個,囑咐這個囑咐那個,到了機場,揮淚告別,抱著哭呀。終於送走了。過一會兒子又出來了,媽媽,我這個飛機飛的地方不對……”她癟著小嘴,抹著不存在的眼淚,把那孩子的委屈難過表演得“催人淚下”。也許是我笑點低,真的笑出淚。她也隨即做出一個標准的笑哭的表情包。可惜不能拍下了。

“我喜歡的是這樣的生活的喜劇,那種由於性格帶來的喜劇。如果我演,我希望是這樣的人物。我要的是,哎呦,我兒子呢,這樣的東西,而不是這兒粘一個黑豆,臉這麼吊起來……”她把表情弄的很扭曲夸張,“這種外表的改變沒有用,那不是喜劇。”

一隻繡花鞋

關於空政發生的這個故事,很早就聽說了,可是喜歡刨根問底的壞毛病,讓我特別想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我覺得這很可以寫進小說裡。因而當她一提到空政宿舍,我像沒法忍住咳嗽那樣插話:能告訴我一隻繡花鞋的結局嗎,就是后來呢?到底是什麼東西拿走了那一隻鞋?

她迷迷瞪瞪看著我:“我都有點忘了。但真的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現在也不知道。”

我們說了一點別的,然后,她想起來那有點久遠的故事。

“半夜出來上廁所,還沒敢把宿舍們關上,忽然就聽見房間裡‘扑棱’一聲,我就想什麼動靜呀,什麼東西響呀?就要看嘛,可是房間裡好多櫃子擋著,你在門口也看不見裡面呀。就找個杆子挑那個門帘,一點點把頭探進去看。沒有什麼東西撒呀,就想蹭進去看看,結果,咔地一聲,電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短路跳閘了。我蹭地一下就嚇回來了。”

“又是冬天,我出來上廁所,穿得少,哆哆嗦嗦也不敢進屋。那個樓道裡臟兮兮亂七八糟的,這時候才發現門口,我的拖鞋少了一隻,那才是最滲人的!我那鞋,是粉色的布面兒,少了一隻。”

“你這顏色鞋的很適合在詭異事件裡做道具。”

“對,那底下是草編的,鞋面是布的,粉色的。我出去時換下來擺好呀。你想,那麼大動靜,可屋裡感覺什麼也沒掉,想進去看,電沒了,想出來關門,鞋沒了!真的嚇壞了!然后下樓求救,我們那樓梯是拐的大彎的那種,一點點下樓,一看,另一隻鞋,在樓梯中間那兒,豎著呢!哎呦媽呀,喔噻,我更嚇了!去敲樓下洪劍濤的門,讓他跟我去看看。他拿一大刀,門一踹,咔,鏘鏘鏘鏘,嘴裡念叨‘走吧走吧走吧’!我心說,什麼呀就走吧走吧,后來他就陪著我坐了一晚上,沒敢睡。第二天空政就傳開了,說‘陳瑾,你找了全團膽兒最小的人陪你’。”

“你相信這世界上有超自然的力量嗎?”

“在我不了解的情況下,我不能說我就信了。但我不會反對,畢竟有科學不能解釋的事兒。我隻能說我不知道。”

“但你會思考這些事?關於個體和外部世界?”

“對對對,我曾經也和一個特別有才華的人聊天,然后我就問他好多問題……”

“你問他,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到哪裡去?”

“對。我最后把他問得笑了,他說‘陳瑾,這些問題我回答不了你’。”

“你問的是哲學的終極問題,相信不會有人能夠回答你。”

“我們的父母會教我們,不要把自己太當回事,要注重別人,別人的感受很重要。‘自我’不要放得那麼重要。但我會問,會想去找答案。”

“我不覺得。每個個體都帶著它獨特的生命密碼,人類所有的進步,都先產生於個體的覺醒,我們可以命令一萬個人坐在一起,什麼都不做,集體思考,可得不到牛頓定律,也發現不了相對論。我想,你個人醒覺的通道一直是打開的,很多人面對外部世界的壓力,出於自我保護的目的,會把這個通道關閉。不過從另一方面講,先知先覺的人,因為敏感,更容易受到傷害,尼採這樣的人會瘋掉……”

“從這個角度,我確信自己是一個平庸的,沒有任何獨特之處的人,我不會瘋掉,我頂多消極。”她笑。

由於不熟悉路況,我把一隻繡花鞋的話題,帶入到一個宏大虛無的討論中,然后,時間飛跑,沒有機會再找回來。

潛水的粉絲

她說“我的好多粉絲都是潛水的。他們可能關注我好多年,會看我演的各種劇,可是從不出來說話”。

我立刻表白“是我,是我,還是我”。

她哈哈笑,用軟軟的、懶懶的眼神把我掃倒,又繼續說,“他們不說話,我就不管他們。(又笑)因為他們也不需要你說什麼,看你演的角色就行了”。

並不是!我心說。

“可還有一些粉絲,他們哈,特別好,特熱情。我的性格吧,就不會互動,很難和不熟悉的人聊天。覺得哈,特對不起他們。

我這隻潛水的粉絲,覺得她真誠可愛,誰會怪她不會互動呢!

美從節制來

說到減肥,我說:“在我見到的人中,你是第二個對自己身體要求如此嚴苛的人。第一個是楊麗萍。我有時候會在后台看見她長時間對著鏡子,審視自己,一定要搞清楚腰上的一個皺褶,是衣服帶來的視覺感受,還是肌肉鬆弛了。”

“我特別理解她的感受。我有時候看見女孩子穿那種無袖的緊身衣,在這裡,”她比劃了一下,“會擠出一條贅肉。哪怕只是一點點,我都會覺得,那是不美的,甚至是不禮貌的。如果做不到(減掉贅肉),不如索性穿寬鬆一點遮蓋住。”她用細指在空中切了一下,像是要切掉那種視覺上的不愉快。

聽她說,連忙用余光掃視自己,還好,我的肥肉們在足夠寬鬆的環境裡呆著。

“有時看電視上演紅軍爬雪山過草地的戲。有些人你一看他,白白胖胖的,虛腫,皮帶一扎,肚子都跑出去了。我覺得他不愛他的職業。不管你演什麼,你得有好的精神狀態,如果你愛吃,那你把肥肉化成肌肉,你的精神狀態一定是來自你的節制。我不去評價別人,但如果我要去演這種戲就一定會減肥,不然我自己不相信自己,那你演死了也不是角色,你都不信你在爬雪山過草地,觀眾怎麼信。”

想起坂東玉三郎說,一切古典藝術形態,都存在著節制之美!再想她的表演,是有古典藝術的節制之美的。(文 / 周曉華)

(責編:閆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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